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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卜

2022-03-30 20:43:34 来源:山海文学 点击:8

上世纪九十年代,我们还住在老伴儿单位的宿舍,邻居梅梅养了一只小狗,是亲戚送她的,捉来的时候只有两个月大。梅梅的女儿给这狗取名“阿卜”,据说是她女儿喜欢某部电影里的一个角色,那个角色就叫“阿卜”。

刚捉来的时候小阿卜比巴掌大不了多少,毛绒绒的像只玩具狗。阿卜属于哈巴狗,嘴短耳大,眼睛鼓鼓的,黑亮黑亮的像两个大玻璃珠,全身狗毛黑白间杂,不算好看也不难看。把它捉在手上,它那两只玻璃珠眼睛就把你盯着,尾巴不停地摇,不时伸舌头舔舔你手掌,又可爱又可怜,很逗人喜欢。

梅梅爱到我们家串门,每次来都必然带着阿卜,因此阿卜也成了我家的常客。有时梅梅没来,阿卜自己就窜来了。遇到我们正吃饭,就丢点骨头或肉皮给它,它就赶紧立起来,用前脚做恭喜,然后衔着骨头或肉皮到一边去享受美味。

那时候,我上班在城里,平时不回家,只是周末回去。那天刚走到宿舍楼外面的石梯,远远的就望见石梯上面站着一只小狗,尾巴摇一摇的把我望着,快走拢的时候我才看清楚,原来是阿卜,我一走上石梯,它就扑过来把两只前脚搭到我的裤腿上,尾巴摇的更凶了,吐出舌头表示亲热,我一抬腿,它就马上闪到一边,围着我转,蹦蹦跳跳的一直跟我回家。阿卜是来迎接我的!奇怪,它怎么晓得我今天这个时候回来呢?看到阿卜这么通人性,一定要给点吃的慰劳它才好!于是就到橱柜里拈了一小块肉给它,它仰头盯着我,尾巴不停地摇,两只前脚立起来做恭喜,玻璃珠眼睛放着光,分明是对我表示感谢呢!然后衔住那块肉就钻到桌子下面去了。

后来每到周末,阿卜都会在宿舍楼外的石梯处等我。我一到,它就迎上来跑前跑后跟着我。周末阿卜整天都守在我们家,我到哪里它跟到哪里。阿卜和我成了好朋友。

有一天晚上,正要睡觉,忽然听见大门外有响声,“呼呼、呼呼。”是什么动物刨门的声音。我不得不起身开门看个究竟,门刚拉开一条缝一只小狗就钻了进来,好像是阿卜,打开灯四下一望,没有,柜子下面也没有,厨房、客厅都搜遍了也没看见阿卜,唯一没有搜到的就是卧室的床下了,拿来电筒一照,果然阿卜躲在床下,静静地趴在楼板上,怎么吆都不出来。

第二天遇见梅梅,她才给我们说:“昨天进城去了,没带阿卜。晚上回来,屋里被扯的稀烂,编织毛衣的毛线拖的满屋都是,叠在柜子里的衣服也被拖到了地上,气不过就用树枝打了它,它就跑了。”

等梅梅收拾完屋子,阿卜不见了,到处找都没找到,天又黑,她也累,懒得找,就回去睡了。

原来是梅梅打了阿卜,阿卜就像小娃娃样怄气了,跑到我家来寻求庇护。

我从碗橱里拈了一块肥肉把阿卜从床下逗了出来,像哄小娃娃那样哄它“阿卜,你做了错事,阿姨打你是要你记住,今后再不要乱翻家里的东西,你要做个乖狗狗,阿姨还是喜欢你的。你要记住哦!”边说边抚摸它,阿卜吃着给它的肉,玻璃珠眼睛把我望着,似乎是听懂了我给它说的话。

然后我又把它捉到卫生间给它洗澡,洗完又用电吹风给它把毛吹干。把它打扮完了就交给梅梅把它抱回去,出门时我摸着阿卜的头,要它听话,不要调皮。阿卜的玻璃珠眼睛望着我,张开嘴打了个哈欠,似乎是说“晓得了!”

随着时间的流逝,阿卜一天天长大了,几个月后,阿卜就是一条大狗了,长的也比小时候好看些了。整天关在屋里已不能满足它活动的空间和欲望,必须天天放到外面让它与别的狗嬉戏、扑打,在宿舍楼外的地坝里追逐奔跑,玩高兴了还要“汪汪汪”的叫几声。像小娃娃一样疯够了、跑累了就回到家里找水喝、找吃的,躺下歇息。

很快,宿舍楼的住户都认识了阿卜,阿卜成了宿舍楼住户都喜欢的小狗,只要喊一声“阿卜”,它立刻就会跑过来,向你摇尾巴,用玻璃珠眼睛盯着你,看你对它有什么表示,如果给它点吃的,喊它做恭喜,它就马上立起来把前脚合拢给你做恭喜。

如此过了一年,有一天,阿卜忽然不见了,梅梅急的到处寻找,没找到,以为阿卜被人拐走了,或是跑远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。多乖的一只狗丢了,梅梅很惋惜,后悔不该整天放它在外面玩。不然,就不会……。

正在梅梅后悔不已的时候,第二天阿卜回来了。混身脏兮兮的,狗毛里沾了许多的草屑,不知到哪里去滚了来,梅梅赶紧把它捉到卫生间用沐浴露清洗,费了好一阵功夫才把它洗干净。从此梅梅只放阿卜出来玩一会儿就把它关进屋里,害怕它真的跑丢了。

某一天,听邻居说:曾在附近生产队的草料堆看见两只狗在那里交尾,那只母狗好像是阿卜。梅梅听了心里很不爽,担心万一生出一窝小狗怎么办?于是就不想要阿卜了。四处打听,有谁愿意养狗,就把阿卜送给谁。

几个月过去了,没有消息。梅梅又到附近生产队问社员有没有要养狗的,但是农村一般都是喂土狗,看家护院,哈巴狗只是城里人的玩物,农村没人要。后来找到单位上一个家住外地的职工,请他带到老家去送人。说好以后,梅梅就着手准备了。

那天早饭后,梅梅把阿卜洗的干干净净的抱到楼外地坝里的石桌上晒太阳,边晒太阳边给阿卜梳理狗毛,又对阿卜说:“阿卜,今天你就要出远门了哟,到你的新家去,阿姨再也看不到你了,你到了新家要听新主人的话,不要调皮,……。”阿卜此刻很安静,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,任随主人梳理狗毛,任随主人唠唠叨叨,玻璃珠眼睛半眯着,眼角滚出一串晶莹的泪珠。

看到阿卜流泪,梅梅的眼睛也湿润了。

那天,阿卜被梅梅装在一只漂亮的纸箱里,离开了那栋宿舍楼,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。

周末回家时,石梯上没见到摇着尾巴迎接我的那只小狗 ——阿卜,不免有点惋惜。一直好久都还挂念着它。

阿卜去了一个新地方,不知它习惯不习惯?它的新主人喜欢不喜欢它?新的主人会放它出去让它到处跑吗?让它寻找自己的同类伙伴一起玩吗?……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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